第三十九章 先知（4）
眼前这个老人，脸上都是一点点的红色斑点，好像有人用颜料故意点上去的一样，颜色和脸部其他惨白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他紧闭着双眼，眼睛上方的白色眉毛几乎已经掉光了，额头上一条条岁月留下的如沟壑一般深深的痕迹。他脖子以下都用一条厚重的羊毛围巾盖着，显得很脆弱，背部几乎已经佝偻成一个C字母一样了。全身唯独双脚暴露在外面，脚上穿着一双估计是用羊毛和羊皮做成的鞋子。 林森他们走进去之后发现，整间屋子可以用破败不堪来形容。墙上到处是裂开来的缝隙，有些甚至已经裂到了外墙的地方，寒风从其中自由地穿梭进来。眼前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就连唯一一张桌子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破旧痕迹。 “老李啊，他们是来救那群年轻人的，你进去过那里面，现在需要你帮忙啊。”老陈拄着拐杖，这个画面就像是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已经到了日暮的年纪，走到一起开始叙说起陈年往事一般。 “救他们？”老李仍旧紧闭着眼睛，嘴巴里哼了一声：“他们完全是被利益熏心，有什么好去救的！自己踏入了地狱，难不成还要我们跑去地狱里拉他们一把？”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于那群年轻人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而是认为他们是罪有应得。但是对于林森他们来说，现在最主要的是从这个老李的嘴巴里获得这片禁区的情况，这样可以有效地帮助他们更加准确地寻找到目标，不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瞎跑。 猴子向前一步，问：“能告诉我们里面是什么情况吗？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们知道你们的人被叫去了再也没有出来之后，还是想要帮一把。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李哈哈笑了两声，声音苍老无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佛祖怎么没看到我的下场？我是如何落到这种地步的，难道它会没有看见？如果真的照你这么说，我老早已经安享天年了。” 猴子被吃了个闭门羹，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老人将猴子拽到了身后，自己开始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什么样的故事，但事情既然已经在了，就没有办法改变。现在时间还有，故事的结局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难道你真的就想要他们命丧地狱？” 老李没有回答，过了几秒钟，他用手摸索着坐到了破旧的床上，喘了口气，这才开口：“我知道你们这次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目的，不用再聊这个话题了，那些年轻人能不能活着出来，自然要看他们自己的命……说出来也可笑，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命，结果现在却要如此评论他人的命。” 老陈听到他的话，叹了口气：“老李啊，你已经抱怨了好几十年了，有什么用呢？就像这个……你应该比我们年纪小吧，就像这个朋友说的，现在不管情况如何，那群年轻人是被利益熏心也好，是为了补足家用也好，他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啊不是，我们村子要想度过这个冬天就必须要保证人手，可现在呢，他们被带走了，生死未卜，去救他们是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他说完有点激动，呼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 老李举起干枯的手，但是由于盖在身上的羊毛围巾太重了，只能举到一半的位置：“你们为什么要那种地方去？” 老人回答：“为了寻找一个秘密。” 老李呵了一声，摇摇头，说：“说到底是为了那几座庙吧？” 之前他们得到过信息，说是在‘顿折’地区存在三座庙宇，相传这三座庙宇是上古之时，还未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存在了，是上天派下来的三个使者为了镇压‘顿折’泥土里存在的一种恶魔。他们是从那本黄棕色的手写故事书上看来的，以为世界上不会存在如此荒诞的神话故事，结果没想到这个老李却也说出来这种话语，而且根据老陈所讲，老李曾经去过所谓的‘顿折’地区，难道是真的存在？那土地里的恶魔呢？林森想到这里，结合门外正在缓缓逼近得阴沉天空，内心开始产生一种不知名的慌张感和不安感。 老人张了张嘴巴，似乎在脑海里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说：“是的。” 老李很满足地缓缓点头：“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不然谁还会跋山涉水来到这种鬼地方？” “恕我冒昧，”林森说：“这个地方不是你们生活的地方吗？” “是。”老李闭着眼睛的脸转向林森：“又可以说不是。你看看周围，最多的东西是什么，是从来就没有停歇过的风，是风一吹就卷起来的泥土，是飞在半空中的泥土形成的灰尘。每一个人都有权利评价，虽然我活在这里，并不意味着我喜欢这里，我的灵魂老早飞到遥远的家乡去了。” 原来，他是如候鸟一般迁徙过来的。 “说说正经事。你们要找庙，是为了什么我当然也很清楚，不过你们可获得了庙在哪里的信息？” 老人说没有。 “很好，所以你们被介绍过来找我要信息。”老李继续说：“你们看看现在的我，这个样子……你们确定还要进去吗？” “你说脸上的红斑吗？你在那里遭遇了什么？”老人追问。 老李摇摇头：“红斑？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副作用而已。你们从进来到现在，难道还没有发现我最可怜的地方吗？” 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其实已经从老李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猜到了他最为难受、最为可怜的伤痛所在。 接着，老李缓缓睁开眼睛，露出里面两个漆黑的空洞来。原本应该是长着眼球的地方，此时已经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所占据，在原来眼睛内侧的地方，长着一条条血红色的线条，犹如几条占据了皮肤的寄生虫一般，还在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