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记住仇恨
“谁讨厌你了，快快坐下来。我前些天新编了一首曲子，还望红罗jiejie给我提些建议。” 红罗听了这话，伸出鲜红的指头点了白素皙的鼻子，终是顺着她的话勉为其难地坐下。 不同于世家大族女子的温婉清雅、大方自然，也不同于湘苑坊中那些yin词艳曲、靡靡之音。 白素皙刚开始的琴音犹如山泉清涧、林鸟私语。但细细听来，似是还带了一些淡淡的思念，至于对谁，众人都不言而喻。 但到了后来这悠悠思念之情却渐转浓烈，琴声缠绵悱恻处，闻者几欲落泪。 而白素皙的表情仿佛也陷入了自己的悲伤情绪之中，带动了红罗也举帕拭泪。 青夭一直看着白素皙的脸，当看到她眼中似有泪滴盈于睫时，内心深处似是有一跟线在紧紧牵扯住，疼得令他难以呼吸。 “铮……”一声，众人被她带得还在失神时，却见白素皙收手站起，眼中再没了刚才的悲伤。而那件上好的古琴却断了一根琴弦。 她看着红罗，眉眼弯弯，“红罗jiejie觉得如何？” 红罗借着手中艳丽的帕子捂了自己的鼻唇，噏动了一下琼鼻，随即露出妩媚的笑容，“素皙meimei弹得琴岂有差的，这首曲子若是放到湘苑坊中必定会大红大紫一番。” 白素皙白了她一眼，“红罗jiejie这是还打算将我卖了吗？” “我说你这女人就是小气，过了这许久的事竟然还记得。”红罗甩了甩帕子，立即有香风扑入白素皙鼻中。 “红罗jiejie跟我怕是半斤三两吧！”白素皙抚了抚自己的鬓发，似笑非笑。 红罗讪讪一笑，撇到一旁的青夭一直静默着，眉眼一转，故意提高了声调，“今个可怎么有人心不在焉呢？平时看着不是挺会献殷勤的嘛，现在也不夸奖一下咱们的素皙meimei。” 青夭此时似是才回神，看了一眼红罗，却并不打算接话。转向白素皙时，却注意到她特意藏到背后的手。 他走了过去，不容白素皙抗拒地将她的手抓到自己手中，当看到那血迹斑斑的手时，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语，只是静静地将自己的衣袍撕下一条袋子将她的手包住，随后抱起那断了琴弦的古琴离去。 红罗看着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终是妩媚一笑，“看来你的曲还未弹完。” “人间百态，琴音来自对生活的感悟，而这世间又有哪支曲是真正可以弹完的？”她看着红罗，但又似是透过红罗在看着他处。 红罗一滞，终是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然后施施然离去。 白色的曼陀罗开了满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过重重花海，竟是谁都没有被花香所迷惑。 一双小小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牵住，若是忽略了那全身都罩在黑袍中的怪人的话，这幅画面从远处看去将会让人感觉甚是是温暖。 眼前的木屋虽然低矮，但却异常的恢弘霸气，外围还用了珍贵的兰花藤做装饰，这方天地看起来就犹如仙境一般。 一双大手推开了门，立即有小而锋利的竹剑从她们头顶飞过。那双手的主人抱着那孩子灵巧的几个翻转，终是避过了散发着淡淡寒芒的暗器。 随后黑袍下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师姐，就算我没有敲门，你也不用这么对待我吧。伤了我到还好说，若是伤到我怀中这个可爱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到时候够你哭的。” 听到这声音，她怀中的女孩赫然抬起头。 清秀干净的面孔略带着悲伤，而那熟悉的轮廓，竟是——小丫。 而小丫此时才知道，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人竟是一个女子。 巧莲似是感受到小丫的惊讶，黑色斗笠下的嘴扯起嘲讽的弧度，但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和，“小丫莫怕，jiejie只是怕江湖险恶，这才特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性别。” 她将小丫放下，随后指着大开的木门，抚摸着小丫柔软的发顶，“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勇敢一点，只要走进去，你的愿望终有一天会实现。” 小丫听到这话，原先的害怕慢慢转化成了坚定。她看了一眼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大jiejie，随即坚定地走进了门。 门内乾坤洞府，一应阵型变化不断，四面更是传来男女老少不同的声音。 “你的家，你的奶奶，你的哥哥，全都死于大火之中……” “浓烟滚滚，风声猎猎，一场大火全都化为灰烬……” “他们在痛苦地呐喊着，嘶吼着……” “他们在乞求着有人救他们，他们在等着你帮他们报仇……” “你看到了纵火的人，是不是？告诉我，大声的告诉我，是谁？是谁？是谁……” 这些声音犹如魔咒，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她痛苦地蹲下身，用手大力的将那声音拍打出去，可就是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最后一句更是让她红了眼，她歇斯底里地吼出声，“是白素皙，白素皙，白素皙……” 一道银光闪过，她的眼睛似是不再天真，脑海中更是清晰地划过那晚的熊熊大火。 她看到她的哥哥在火海中翻滚，嘴嘴里鼻子里全都冒出了黑烟；她看到她的奶奶在痛苦地**着，本就骨瘦如柴的双手抓着床沿，眼中的惊恐让她害怕。 她还看到了什么？她看到白素皙一身青衣，站在院子里，嘴角，眼睛都勾起残忍的弧度…… “全都没了，没了……”她泣声呢喃着这句话，犹入癫狂境界。 “很好，现在你已经明知道了你的仇人是谁，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好好练习武艺，直到能跟她抗衡，直到你能抵抗她背后的力量。” 那些杂乱但不失清晰的声音慢慢转化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但却是带了一些刻薄的尖锐。 小丫停止了低喃，虽然不确定那方向到底来自何方，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将进入魔鬼式的训练，待得时机成熟，我要你搅得她不得安宁。”那声音犹如幽灵一般空洞，让人辨不清方向。 小丫似是受了蛊惑一般，面上时而疑惑，时而坚定，最终在一双不知来自哪里如毒蛇一般的眼睛盯视下点了点头。 而那空灵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将以神圣的名义赐予你高贵的名字——纪寒愁，从现在开始，你叫纪寒愁，我要你永远记住你内心的仇恨，直到你报了仇。” 小丫双眼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仇恨火焰，“我要报仇！” 此话一出，木屋中某处立时爆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声，久久盘旋于屋顶，徘徊不去…… 这个小镇富人多如牛毛，但这里首富马家的财富，更是平常人无法想象的富有。 家中养鱼的鱼缸来自西域珍贵玉石，仅一块碎末便能让一个普通家庭维持十年的生计。以管窥豹，马家富得让人无法想象。 而此时这家唯一的胖儿子马福财正坐在华美凉亭中，有气无力地双手杵腮。 旁边美貌的侍女将一颗冰镇的葡萄塞到他嘴边，他也只是食不知味的将它含在嘴中。 随后只听得“咕咚”一声，竟是连葡萄籽都不吐就整个吞了下去。 “紫珊呀，你说，青夭怎么就是不理睬我呢？”马福财将第二颗葡萄推开，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追着自己心爱之人跑但始终无果的小媳妇。 紫珊将那棵葡萄自己吃了，咽下才道：“少爷呐，你自个也不好好想想，你多了东西倒是没什么。那青夭虽说比女人还要美，但他也是多了点东西的，这样问题可就大了。” 紫珊又扯了一个葡萄，“你们俩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我说你呀，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的好，免得又被家主禁足。上次你又偷跑出去听青夭公子说书，不就被家主狠狠教训了一顿吗？所以，你还是收收这心思吧！” 见马福财要反驳自己，紫珊又继续如糖吐豆子一般说个不停，“少爷呐，天下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这么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人呢？你还是好好听夫人的话找个正经姑娘娶了吧，也好让府里……” “住嘴！”紫珊的话还没说完，严厉的声音就吓了她一跳，她放下手中的剥了一半皮的葡萄，委屈地低下了头，少爷还是第一次对她吼这么大声。 马福财终是烦恼地嚎叫了一声，“我对青夭的感情日月可表，天地可鉴。这辈子，我都要为他守身如玉，要我娶别人的话，以后你就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华丽的凉亭外跑来一个八字胡，眼睛透着阵阵精光的老头子。 马福财看他这阵势以为自己老爹回来了，忙不迭就打算偷溜。 马管家好不容易跑到这里来，然而一跑过来就摔了个跟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桌岩一站起来，就见自家少爷要走，也不顾自己快要着了火的喉咙，立即道：“少爷，青夭公子来了。” “哐当”一声，却是紫珊打翻了装着葡萄的盘子…… 大事不妙，老爷不在家，夫人又是一个软性子，若是少爷做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来，依照老爷的火爆性子非得废了少爷不可。不行，她不能让少爷去见青夭那妖精。 想到这，她立即捂着自己的肚子哀声呼痛，她相信少爷这么善良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果然，马福财生生止住了脚步，可是结局却出乎他意料。 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马福财此时却是板着一张脸，满脸严肃，“紫珊，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见青夭，但是我不见他我就像是那鱼一样，虽然住的地方豪华，但这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感叹道：“总之，情这种东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自会明白。” 他看了一眼紫珊，然后掀袍潇洒转身离去，留下紫珊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嘴。 少爷刚刚那样子怎么那么让她……恶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