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下美人
苏服合上双眸，仔细体悟着什么，再次睁眼时眼睛已经多了一抹深黑。尽管苏服还是看不见任何事物，但已经能感受到眼前传影影绰绰的光亮，她的世界中第一次亮起了光。 “这就是光？好亮，好美……” 苏服低声轻语，用新生的眼瞳四处张望，浑然不知自己眼睛之中的异常。 青十三放下手中的玉器，后退一步站在了正在担心主子的珠儿身边，脸上笑的丝丝诡异。 人瞳蛊，是蛊也是人。鬼蛊子以那老燕为器，又用本命“尸蛊”炼那人的双目，化为两颗人瞳蛊，其中手段却是不传之秘。 也被不得不让人佩服一下这鬼蛊子当初的宗门，竟然能创出将他人之体夺为己用的蛊术，这等手段已经近乎于仙人手段。只可惜这等蛊术却是造天妒，忿人怨，被整个武林群起攻之，付之一炬。 见青十三退开，珠儿连忙上前把住自家主子，看着苏服两只眼睛里上下沉浮的两颗黑色的瞳仁，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紧。 不同于正常人的单瞳，苏服的眼瞳之中是两颗瞳仁，环环相扣。但这两颗瞳仁显然还没有完全与苏服的眼睛融合，时不时会如墨入水一般漾开，随后聚合，奇异至极。 “无妨，不碍事的。” 似是感受到了珠儿的紧张，苏服轻轻握住珠儿的手，张着看不清东西的眼睛笑的灿烂，如月下绽放的一朵铃兰花。 “小姐可是能看到珠儿了？” 珠儿关心的问道，脸上满是紧张。自家小姐自小因为目盲吃的苦，珠儿都是看在眼中。看不到琴弦，苏服便一根一根的摸索，一首曲子别人十天可以练成，苏服却是付出了百倍的辛苦，其中苦楚难以明尽。 “能见到影子，但还是看不太清。” 苏服压着心中的激动，笑着对珠儿说，只是脸上不自觉得又流下泪来顺着，脸庞滴落衣间。十八年目盲，千般苦衷，一日窥光明，心中激动也是难免。 “苏姑娘还是不要太激动的好，那人叫在下说与苏姑娘，近几日眼瞳初定，不宜大喜大悲。调养将歇几日，待得可以明见人物就算是成了。” 青十三站在一旁笑着说道，对于鬼蛊子他还是不愿意直呼其名。但那人说的话他是一点都不落下，尽数说与苏服。 “小女子谢过十三公子，如此恩德不知怎生能还？” 苏服再三拜谢青十三，却将那九皇子扔到了一旁。 “在下只是一介跑腿，当不得如此敬谢，只是公子……” “什么公子，也就是你们叫的出口。将我家小姐欺负成如此模样，只言片语未留就走了，何曾想过我家小姐！？” 猛然间珠儿打断青十三的话，伸出纤纤手指指着青十三的鼻子呵斥，俏丽的小脸上尽是怒容，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 “公子他……” “当初若是看出他是这等薄情之人，我便拼了这条命也要在他身上戳出百十个窟窿。” 似是意犹未尽，珠儿这一张口便是将自家主子受的委屈自己的恼怒尽数倒在了青十三的头上。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期我。” 青十三心中默默的想着，一时间又不能如何动作，只好挺起脸任由珠儿发火。公子的事就是十三的事，公子不在十三自当以死报之。 “珠儿够了，那人也并不是……” “小姐，你还想着他。他明明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千里行来只是一场笑话。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对他，什么公子，什么新主子，都不值得小姐你这样啊！” “珠儿……啊，我知道你最心疼我，我也最心疼你了，所以，我不哭了。” 苏服抱住气的浑身发抖的珠儿，轻声安抚。 “小人现行告退。” 见珠儿停下了嘴，青十三连忙不迭的告退，一席青衣翻动，脚下生风，转眼间就没了身影。看上去像是一条丧家之犬，险些撞在门上，哪里还有当初的潇洒。 “噗嗤” 珠儿一下笑出声来，转娇怒为笑颜，愣是让已经走出屋外的青十三僵硬了一下。但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只是心中多了一发“女人心海底针”的感叹，并暗暗发誓等到公子回来一定多要点供奉。 苏服见状也放下心来，尽管心中还对东皇启存有薄怒但已经悄悄化开了一丝。 “那人心虽凉些，却不是无情之人，双目得见还是那人相助。我苏服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那人即使负我，我也无话可说。” 望着看不清的珠儿，苏服说着话，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珠儿。 “小姐……嗯，珠儿不生气。” 珠儿用袖子抹去苏服脸上残留的泪水，应了下来，生怕自家这位小姐再哭一次。尽管她知道自家小姐不是爱哭之人，但还是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情同姐妹，可见一斑；不同命，却同心。 月光倾泻，如同白银灌地，照在桌子上也是一片通明，远胜灯火烛光，像是一片银白的纱幕。 桌子上青十三放下的那个笼子中传来婉转的啼鸣，醉人心弦。 苏服与珠儿闻声转身，苏复方才想起那只笼子。而珠儿确实看到了一只从未曾见过的鸟儿，头生凤羽，蛇颈细长，尾展如鱼，通体银羽。 “啾、啾” 那鸟儿本来是望月而鸣，见苏服转身不知为何却停下了叫声，小小的凤头侧偏眼中竟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小姐这是？” 珠儿一时转不过头脑，问站在身边的苏服。 “那人让十三公子送来的，不知是什么。” “早知道就不骂那个青十三了。” 珠儿暗自懊恼，又引得苏服一阵轻笑。佳人展颜，明媚了这小小的屋子，似乎比月光更明亮几分。 行至远方，青十三方才醒悟，那笼子确实忘了说，不由得一阵头大。刚才却是珠儿那丫头凶住了，只顾逃走忘了说那笼中之鸟。 但青十三又不敢再回去，原地团团转了几圈看到远处的莫语，心中一动，连忙迎了上去。